我爱了你20年,今天,终于决定要和别的男人结婚了
回忆,是甜蜜怅惘的旧事重演。
不知道为什么阿白最近总是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初秋。
霜冷雾重的一个清晨,高一刚开学,少男少女排队站在教室外面,等待着开启自己的高中三年,也可能是以后的大半生。
班主任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初升高的成绩单,点一个名字进去一个,早进去的便有了优先挑选座位的权利。
80人左右的大班级,阿白是一眼被人看到的那一个。大眼睛,高个子,皮肤白得出挑,烫着一头大波浪卷,在当年还没有学会穿衣打扮的少女中,显得格格不入,又分外惹人嫉妒。
第一个被老师点名进去的是一对双胞胎,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衣服,一样帅气忧郁的脸庞,一样的好成绩。原本骚动不安的人群,在他们两个迈出脚步的那一瞬间,分外安静。一群如花一样的少女,把眼睛长牢在那两个少年身上。
座位挑选完毕,是例行的新班级组建自我介绍环节。阿白5厘米的细高跟踩在讲台上,是细细碎碎羞涩心动的声音。
她轻轻开口,却满座皆惊:“大家好,我是阿白,16岁,家乡就是这里。我和坐在第三排中间靠走廊位置的双胞胎兄弟是老同学,其中弟弟是死党,哥哥是意中人,我是为他而来的。”
一语说完,又是一阵闹哄哄,有人说:这女孩子真大胆。这是好听的,当然有更不客气的声音:不知羞耻,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
人声喧闹中,双胞胎哥哥脸红了,坐立不安。倒是双胞胎里的弟弟,镇定自若,回头对着阿白一笑:“嗨,阿白,好久不见了。”
从此,这三人一鸣惊人,成为那一届大名鼎鼎的人物。前两者既因为成绩也因为颜值,老天有时候就是这点不公平,脸好看的人,成绩再一好,立马被视为奇迹。
阿白呢,则是因为升学时大胆炽热的示爱以及其后三年里锲而不舍的追求而闻名整个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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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连他们的往事终于被拿来重提,众说纷纭、津津乐道、乐此不疲,并演绎出数十个不同的版本。
但最精确的应该是:阿白与双胞胎兄弟青梅竹马,幼儿园、小学、初中都是一个学校的,两个人家里住得很近,双胞胎中的哥哥从小把阿白当妹妹看,阿白却在日久月深的相处里,一点点萌生了情愫。
他成绩优秀,她便亦步亦趋追随他,以和他相当的成绩考上了这所重点高中,所以才有了开学的那一幕。
阿白对他是真的喜欢。
每天家里带来的点心和水果,有她一份,必然有他一份。
每一个课间,怕他口渴,她去打水,总带上他的杯子,冬天,水永远是热的,夏天温开水,是她一点点吹凉的。
新生军训时,按身高站位,她碰巧站在他身后,为此她高兴了整整一个星期,回到寝室后就喋喋不休……
她逢人便给人家讲他的好处,说他们认识很多年,唯恐别人不知道她那样喜欢他,其实早已天下皆知。
那时候阿白觉得自己她落落大方,爱得热烈勇敢,毫不掩饰。现在回头看看,这样的爱固然真诚,却未免显得笨拙。
爱一个人,何必要宣告天下。
爱,本来是很个人的事情,你爱他,若没准备告诉他,自己放心里即可。如想让他了解,便让他一人知晓就好。
爱,亦如战场,一个人的爱情战场里,无论成与败,都能收放自如。若天下皆知,那千万人的战场里,即使成功,也难全身而退,怎样,都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只是那个时候,阿白还不懂此中玄机。
她高调的爱,让对方早早抽身而去,也让自己进退维谷,她越靠近,他越后退,徒让人看了笑话,若就此停步,她却心有不甘。
当然还给自己带来了另一种危机:慕他才华知名而来的女生越来越多,一半固然是因为他成绩确实斐然出众;另一半也归功于阿白日复一日半是甜蜜半是自豪的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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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的下半年,另一个中学的女孩子抱着一束玫瑰花公然走进阿白的视野,淡定地将那束花放在双胞胎哥哥的面前。
很漂亮的女孩子,他抬起头对着那女孩微微一笑,阿白在他身后看着,又嫉妒又难过。
后来,那女孩子常来,有一次阿白看到他们站在屋外的走廊谈了好久好久,那天,阿白趴在桌上哭得柔肠尽断,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之后,晚自习便没有出现。
他转过头看着阿白空着的座位,轻轻一声叹息,满是无奈。
阿白不知道,其实那天他只是拒绝了那个女孩子,希望她不要再找他。他是典型的学霸,爱情在他心里没那么大的分量,更何况,高中本就是个不该谈情说爱,而该专注于学业的年代。
他对那个女孩笑,不过是因为与对方初次见面时良好教养的表现;他逃离阿白,不过是因为不想太伤阿白的心。他和阿白之间,没有爱情,但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意,却也是一般女孩子望尘莫及的。
可,阿白不懂。
那天之后,阿白开始自暴自弃,成绩一落千丈,从年级的前十,一下子跌落至几百名开外。
高一过后,面临文理分班,阿白想尽办法和他进了同一个班级,成了1200多名理科生中普普通通的一名。其实,阿白是文科非常好的女孩子,只是为了爱情,她再次放手一搏。
她不懂,在若即若离的距离望着他,才会让他记起她的好来。
如此抵死不休的纠缠,只会让他越逃越远,一颗求近的心,反而弄巧成拙,舍近求远了。
阿白的高中三年,是没有自我的,忘记了好好努力将来会遇到更好的人。她太轴,轴到全世界只得一个他,故而把自己的三年全部用来讨好他。
高中毕业后,对方考入了北京一所很好的大学,她也去了北京另一所大学,不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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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高中同学聚会,大家谈起少年时候的事情,会心一笑,云淡风轻。
不知道是谁问起了阿白,有了解她情况的人笑着摇了摇头:“她啊,还是死死追着那个人不放手啊。”
大家都心惊,从来不知已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是忘不了年少时那段心事,从一个城市追他到另一个城市,始终相随。
后来,他成绩优秀,在北京的校园里,从本科读到研究生,又读了送博士。
阿白呢,就在附近找了个工作,没事就喜欢到他们学校转一转,看一看他,不再像年少时候那样步步紧逼,只是喜欢看着他,好像这已经成了这十年来的习惯,上了瘾,想戒掉也不容易。
没再和他开口说过爱,心里亦明白他是不爱自己的,若爱,这么些年,总有机会说。
倒也好笑,阿白放缓脚步了,他也没那么躲着阿白了,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阿白抹着鼻涕在后面追他,跑着跑着摔倒了,他回身,冲阿白温柔一笑,拉她起来,拍拍她身上的尘土,说:“妹妹,别哭。”
多让人怀念啊。
就是因为这些记忆,阿白纠缠了他这么多年,但,时光这么一路跑下来,两个人的心离得最近的时候,竟然是阿白尝试着不去爱的时候。
阿白,也是我幼年的同学,有一次她问我说:我青春最好的十年,是不是很讽刺?
不是讽刺,是心酸。
爱不到,便放掉。舍弃心爱的人,也许是最爱的人,并不像放掉一盏荷花许愿灯那样容易。点亮心灯,和别人说着自己的往事,笑语晏晏的外表下,内心的煎熬又有谁知。
割爱,是一种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疼。即使多年后,那移了位的骨头被时间这个很厉害的治愈师完美接上,但动过的那根筋却总在某个寂静的深夜隐隐生疼。那是最深最痛的伤口,藏在最隐秘的地方,谢绝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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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到阿白写微博:
28年人生里,最漫长的守候也要走到尽头了。28年的时光里,你占据了近20年。6岁的青梅竹马,16岁的情窦初开,28岁的破茧成蝶,感谢,每一个重要时刻,你都光临。那天,重走高中校园,完完整整走完我爱你的记忆,我告诉自己要放下,那么多年强硬地爱一个人,最后在时间的河流里,我也终于学会柔软地爱一个人。
想起很老很老的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从未想过,我们最好的结局,竟然是放手。此后的漫长年华里,我的生命会有另一个男子来光临,如果他叩响爱情的门扉,我会给他一个拥抱,从此结婚、生子,好好生活。
也请你给我祝福。
那个男孩亦在下面回复:20多年的相识,因你,更多感激。祝福,必将给你。
我不知道,电脑前的阿白看到这句话,会不会落泪。20多年的爱恨倾城,一朝散去,多少总有那么一丝惆怅。
这些年,他如清风,送来繁花千朵,开在她情窦初开的心房。她学不会欲迎还拒,心中惦念,便要涉江采芙蓉,奈何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然而,时光终是善待了她。尽管周折,还是教会了她柔软地爱,果断地放。
而在她的故事里,我也终于明白:爱是一个人的事情,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相爱要紧紧相拥,相濡以沫;单恋,要在等候无望时,勇敢放手,相忘于江湖。
给爱你的人最好的宠爱是爱情,给你爱的人最好的宠爱是放手。
我爱你,所以只好成全你,成全你去爱自己所爱之人,成全自己去爱,爱自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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